可以个鬼！

魏无羡想。

他结了账打了包，然后拜托两位相熟的服务员同他一起，将睡得死沉死沉的蓝忘机抬到了车上。

半小时前，他们进去坐下，魏无羡放心地将菜单交给蓝忘机，对方确实很熟练的点了一串招牌菜，却没有一样沾辣的。

看着魏无羡超错愕委屈的眼神，蓝忘机犹豫了一下，点了很小一瓶酒。

“哮喘病人少吃辣椒。”他解释。

魏无羡叹口气，点点头，他们一边零零碎碎的闲聊着，一边等菜上齐，那瓶温好的烧酒是最后端来的，魏无羡添满，二人餐前举杯。

“祝你健康。”魏无羡说，仰头饮尽。

他将液体咽下去的时候，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，蓝忘机看了一眼，又垂下眼睫，举起杯子说：“祝你顺利。”

这叫什么祝福，魏无羡支着脑袋，看蓝忘机将杯子贴到唇边，稍稍抬头，让酒水慢慢滑入口中。

魏无羡转开了眼神。

他们各自拆筷子，魏无羡跑了一天饿惨了，也顾不上说话，埋头狼吞虎咽了好一阵，这才意识到餐桌对面未免太安静了些。

停筷子看过去，只见蓝忘机一手按在筷子上，另一手扶额，眉头微蹙，姿势十分优雅美观的，睡、睡着了？

难怪从没听说过蓝忘机喝酒，魏无羡坐到驾驶座里，心想，一杯倒的量说出去实在丢人呐。

“魏老板！”饭馆小老板莫玄羽和他很熟，走到车窗前打招呼：“我看你们坐下才半个多小时，这就走了，怎么，你朋友没事吧？”

“没有没有。”魏无羡下意识抓起副座的棒球帽遮住了蓝忘机熟睡的脸：“空腹喝酒，上头了。”

“我正想问你。”莫玄羽说：“你这是打算去哪儿？”

“自然是送他回家了。”魏无羡回答。

“魏老板呐，这两天查的严，你也喝了一杯，还是小心点儿吧。”莫玄羽年龄不大，语气却老成：“咱们也是熟人，你的车可以先放我这里。”

魏无羡这才想起自己也喝了酒，他挠挠头，无可奈何地说：“那好吧，谢谢，麻烦你，还得帮我把我朋友从车里挪出来。”

 

今天白天时天气不错，所以蓝忘机穿的是轻薄的衬衫和深色西裤，却被魏无羡扣了一顶十分嘻哈风的棒球帽。

你以为我乐意吗？魏无羡一手提着打包饭菜，另一只手扶住靠在他肩膀上、软的像个大果冻一样不断下滑的蓝忘机的腰，咬牙切齿的想，我还不是为了你，他对一脸惊悚的值班室大爷尴尬一笑，为了这一片儿不要因为醉酒而认识你！

钥匙呢？他将饭盒放在地上，站在家门口开始掏兜，还要拽住身后、时刻准备扑到地上的蓝忘机。

这姿势有点儿难拿，魏无羡干脆弯腰，让蓝忘机整个人都靠在他背上，于是对方的脑袋顺势垂到他的颈窝里，魏无羡怕痒，略微侧头，手指伸进裤袋口，他手腕别扭着，够不到钥匙环。

正僵置着，魏无羡突然感觉到拥在他背后的人动了一下，接着是衣料缓慢相互摩擦的细碎声音，一只微凉的手滑过他的手背，代替他，伸进他的裤子口袋里。

没开灯，楼道一片漆黑，魏无羡眼神放空，感受到隔着单层布料、从大腿外侧传来的丝丝缕缕的痒意，那只手不紧不慢的勾住钥匙环往外拉，似乎想让他将这过程都记个清楚，有一瞬间魏无羡都怀疑蓝忘机是故意的，可对方的脑袋依旧无辜乖巧、又过于亲密的靠着他的。

叮铃一声响，身后的人又跺了一下地，声控灯亮了，魏无羡眯着眼睛，辨认了半天才看清，那串被递到他眼前的的东西正是自家门钥匙。

他接过钥匙，那只手默默地垂下，他俩保持着之前的姿势，又不动了。

魏无羡愣了好一阵儿，说：“哦，谢谢啊。”，又安静了好一会儿，这才真正反应过来，笑道：“蓝湛，你酒醒了还让我驮着你，不大合适吧？”

话音未落，蓝忘机像弹簧一样从他背上弹了起来，站得笔直，他仰着头，眼神微垂的盯着魏无羡，抿着嘴，似乎老大不高兴。

魏无羡一愣，转过身开门，请他进去：“……醒了就好办了，先进来吧。”

蓝忘机似乎开心了一些，嘴角柔和下来，点点头，向前走了两步，又突的顿住了。

“？？？”魏无羡莫名其妙，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，拖鞋？

放在玄关的拖鞋是留给经常来老板家做苦力的小助手温宁的，温情还有其他人来的都少，通常穿一次性的，或者时间短点儿就干脆不换了。

“换鞋是吧？真自觉，我还是给你找一次性的好了。”魏无羡怕蓝忘机有洁癖，弯腰开鞋柜：“你……”

意外就发生在一瞬间，蓝忘机出手如闪电，一手一只，将拖鞋抓在手里，没等魏无羡反应过来，他转身跑向楼梯口，左手一个右手一个……那什么投掷动作，将拖鞋抛出了楼道窗户。

魏无羡四仰八叉的坐在玄关地板上，惊呆了。

扔完别人家的东西，蓝忘机表现得特别满意，哼了一声，潇洒转身（真男人从不回头看自己扔完的垃圾，魏无羡默默地想），蹲在魏无羡面前，眼神期待。

这下，魏无羡确定，蓝忘机他，酒还没醒。

 

扔完拖鞋之后的蓝忘机出人意料的老实，魏无羡让他换鞋就换鞋，让他洗手就洗手，让他吃水果补充果糖他就生咽了一颗樱桃（魏无羡：……），让他洗澡就……就死活不肯脱衣服。

“你过来，过来啊！”魏无羡抓住蓝忘机后脖领子，将他从冰箱门上撕下来。

在厨房吃水果的时候，蓝忘机对自己清醒时送给魏无羡的那两张作息表，表现出毫不掩饰的欣赏，看着看着就凑了过去，摸摸冰箱磁铁、摸摸魏无羡手写的备注，虽然面无表情但就是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“我开心”的气场，直到魏无羡看不下去，出声提醒他该去洗个澡冷静一下，蓝忘机这才……将衬衫所有的扣子都系上然后抱着冰箱不撒手了。

“蓝忘机！立正站好！”魏无羡好容易将他从厨房拖到客厅，看着明显很想回去的人，大喝一声。

蓝忘机全身一震，慢慢转头看向魏无羡严肃的脸，沉默一秒，刷的一声站得笔直。

魏无羡好心累，觉得自己像个幼儿园大班的老师。

“蓝湛，你乖，别动啊！”魏无羡走到他面前，上下打量一圈，抬手，又不放心的再次警告：“我做什么你都别动！”

蓝忘机眨眼睛的样子还真挺像幼儿园小朋友的，他想着，手搭在蓝忘机衬衫领口上。

扣子被他解开了一颗，又一颗，再一颗，在这期间蓝忘机真的一动不动，只是盯着他的脸，呼吸声越来越轻。

下个就会看到腹肌了对不对，魏无羡在蓝忘机的注视下不知为何有些紧张，还有点儿期待，他咽了口唾沫，手向下移动。

可是蓝忘机突然抓住了他的手，声音平淡：“够了。”

他手很冷，魏无羡吓得一激灵，冷静下来看着他：“够了？蓝湛啊，你不能穿着衣服洗澡吧？”

蓝忘机抿唇：“我不洗！”

魏无羡心里发笑，索性耐心问：“为什么不洗？”

“为什么洗澡？”蓝忘机反问。

岂有此理了，魏无羡吸气，吐气：“你喝了酒，洗个澡清醒一下。”

蓝忘机皱眉：“不洗！”

“我说洗就洗，这是我家，我的地盘！”快到作息表上睡觉的时间了，魏无羡心情烦躁：“蓝湛，不然咱俩打一架，那我也得把你拖进浴室，不然你明天酒醒了看见自己脏兮兮的睡了一觉，还是会打死我吧？”

蓝忘机目光一滞：“睡觉？”

“对啊，睡觉啊！”魏无羡有点儿愤怒了，冷笑：“不然你想怎么样？睡你麻痹起来嗨吗？！！！！”

他还没说完，眼前一花，一件衣服落在了他头上，拽下来一看，正是蓝忘机的衬衫，而他本人却不见了踪影。

嗒的一声，魏无羡向下一看，地板上有一个带着线头的扣子，像是被生生扯落的。

他听见花洒被取下来的声音，紧接着，水声。

“……”魏无羡无可奈何，慢慢蹲下，捡起扣子，又在衬衫上寻找是从哪儿掉下来的：“我这是在做什么啊……”

 

洗完澡湿漉漉的蓝忘机从浴房门后露出个脑袋。

魏无羡刚刷完牙，正准备喝水吸哮喘药，莫名其妙的与他对视良久，这才意识到，他这个主人，既没给客人提供浴巾也没给客人找换洗衣服。

魏无羡的房子很小，两居室，一间作了书房，里面乱七八糟满地公文，另一间是卧室，被他让给蓝忘机了。

折腾完一切的魏无羡身心俱疲，拉过沙发上的毯子准备会周公。

客厅不大，沙发也很窄，可是魏无羡却睡得很习惯，他经常和温宁在家里加班，有时一忙就是一夜，累了躺下就睡，第二天醒来不是在沙发上就是在沙发下，腰酸背疼腿抽筋。

说来奇怪，睡得这么不舒服，他和温宁却没有一人想起卧室还有一张大床。

我爱我的工作，魏无羡想，但或许我最爱的，是那种忙碌的滋味。

他将头无声的埋进枕头。

 

“校园内禁止饮酒。”蓝忘机说，他穿着蓝白运动校服，带着值周生的红袖标。

“那我不进去，站在墙上喝，不算违规吧？”魏无羡笑嘻嘻的看着蓝忘机，眼瞳一闪，又低头，当场开了一听啤酒。

“你……”蓝忘机沉声说，快步向前走来：“魏同学，魏同学，醒醒！”

什么？魏无羡一愣，抬头，却发现自己躺在教室的花砖地上。

“你晕过去了。”蓝忘机说，神色难得有些担忧，手臂使劲，将魏无羡扶起来：“我带你去医务室。”

魏无羡一把推开他：“滚！”

“魏婴！”魏无羡向前拼命跑着，似乎听见身后有一声颤抖的呼喊。

我为什么要跑？魏无羡茫然，却看见前方不远处，有一抹温柔的身影。

他心中大恸，不顾一切的向前奔去：“妈妈！”

回个头啊！

你家亲爱的小孩在后面啊！

那影子越来越淡。

“妈……”魏无羡停下，惊恐的发现自己在缩小，声音也发不出来了。

他在急速下降，天空离他越来越远。

“呜！”他伸出手去，徒劳地做出抓握的动作，但是没有任何东西。

“我打电话给抱山先生了，她不会来了。”有个女人说。

“好的。”魏无羡听见自己回答。

“魏婴，魏婴！”有个声音在叫他，可他不想回答。

 

魏无羡突然醒了，不是被什么惊醒，而是自然而然就醒了。

平躺，嘴是闭着的，眼角也没有泪痕。

他摸了自己的脸半天，这才放心下来。

这时从厨房传来了声响，魏无羡坐起来，看见蓝忘机端着一杯水向他走来。

蓝忘机本来是皱着眉的，看见他坐着，表情缓和许多：“醒了？”

魏无羡点点头，接过水杯喝了一口，然后看向站在沙发前的蓝忘机：“醒了？”

蓝忘机一顿，也点头。

魏无羡笑了起来，想了想，又不笑了：“蓝湛？”

“嗯？”

“我刚才睡着的时候，有什么不对劲吗？”

实际上蓝忘机是被他吵醒的，魏无羡呼吸急促，口中含含糊糊的发出了惊恐的声音，怎么都叫不醒。

但蓝忘机摇头：“没有。”

魏无羡若有所思：“那你刚刚，叫我的名字了吗？”

其实叫了两声，但是因为魏无羡没有反应，于是焦虑的蓝忘机决定先去厨房接杯温水。

但蓝忘机摇头：“没有。””

魏无羡“嗯”了一声：“我想也是。”他突然皱眉，捂住脖子：“奇怪，平躺怎么还能睡落枕！”

“你去床上睡，我在这儿。”蓝忘机伸手想扶他起来。

魏无羡本打算拒绝，但忽然想起梦里的蓝忘机，他心里一动，握住蓝忘机扶他的手：“蓝湛，我......感觉有点儿不对劲，你，你陪我……睡，成不？”说到最后，他控制不住得有些结巴。

其实蓝忘机现在很清醒，醉酒并没给他留下任何后遗症，他想等魏无羡睡下，在客厅守一夜，随时留意着。

但蓝忘机颔首：“可以。”

 

***

不知道为什么，这一章写得我挺不好意思的……明明也没写什么……

 

 写错了 不是藏色 是抱山 至于怎么才能表达现当代的无限敬意 大概只能是先生了吧